制度结构转型与和谐社会构建

姚　伟

来源🤜🏿🤦：《学习时报》

　　一

　　现代化过程是一个制度结构日益理性化的过程。在自然经济中🦹🏽，各个共同体成员之间经济交换行为形成的通常是相对封闭和片断化的关系网络，并受着深层互惠规范的支配，如马林诺夫斯基笔下的特罗布里安岛人，有着理性的经济目标，但其经济交换深藏于长期持续的对称性互惠关系之中📦。相反，现代商品市场通常是一种自由交换的开放网络👈🏻，市场“内在规则”起着支配性作用。因此，商品经济取代自然经济💅🏿，实际上也是市场内在规则对共同体互惠规范的一种替代。共同体互惠规范是世代积累形成的社群性规范，而市场内在规则尽管也是演化性的但更具理性特征，因此从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转型，不仅是一种制度替代过程🤵🏻‍♂️，也是一种制度的理性化过程。

　　人们通常把制度区分为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把市场内在规则与共同体规范都归于非正式制度🧵、把合约与国家立法都归于正式制度👩🏻‍🏫，而实际上它们之间差别很大。弗朗西斯·福山认为，存在从等级制生成到自发性生成、从理性到非理性这样两个制度的“连续谱”🎅🏿。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从生成方式看，存在三大不同制度类型：

　　情况之一是，由于时间、知识等条件的限制🫔，制度是行动者行动所产生的一种“意外后果”，人们在行动之前并没有想到要确立一种制度来支持或限制自己和他人的行动。这是一种在个体行动之间无意识的相互建构，是制度的累积性的纯粹“演化性”生成过程💭，对应着的是演化生存的制度👉🏻。

　　情况之二是，行动者在外部环境相对确定🤟🏼🧑🏻‍🎓、行动对象较为客观的情况下组织起来，在讨价还价😷、重复博弈或成功与挫折的经验学习中，历史地建构出某种制度，以为下次行动的条件。这是一种制度“建构性”生成过程👋🏻，对应着的是建构生成的制度🛖。

　　情况之三是，政府的知识与权力精英、立法者和专家等，在完全自觉的基础上，通过理性行动设计出某种制度。这是一种制度的“设计性”生成过程，对应着设计生成的制度🥕。因此🫄🏼，存在演化、建构👩🏻‍⚖️、设计生成这样三种制度生成方式以及相应的制度类型。需要说明的是🌃，演化生成的制度不是行动的目的而只是行动的副产品或无意识后果，建构生成的制度是实践形态的、有限意识行动的产物3️⃣👨‍👩‍👦，设计生成的制度则是理论付诸行动的产物🐨。

　　这些制度类型都有各自的合法性基础特别是功能合法性基础。人们的需要是多样性的，在不同的条件下对于不同的需要💂🏻‍♀️，人们可能采取不同的行动方式来实现，进而生成不同的制度类型🩲。而对于同一种需要，人们也可能有着不同的实现方式。如获得一种产品的方式👱，可以在市场交换、等级制、企业集群之间进行选择，可以在市场交易、网络互惠🤬、中央再分配之间进行选择。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某种行动方式可能都是“合式”的🏇🏿。因为经济社会的发展远非是线性的♣️，相反在同一时空场域中📉，现代的👩、传统的💇🏿‍♀️，理性的、非理性的行动方式会同时存在，具有不同合法性🧨、独特功能领域和功能边界的制度可能同时存在💁🏽‍♀️，并表现出现一种复杂的制度生态。各种制度类型在各自适当范围、层次内运行💁🏼‍♀️，并相互支持与有机的结合，就会产生好的效应😜，否则就会产生消极后果。例如，在当代乡土中国🧏🏼‍♂️🤱，自然村是熟人社会🍉，而行政村并非熟人社会💴。如果村民自治制度的实施主要以自然村为基础🚼，则会得到熟人社会网络规范的支持，人们会熟悉、了解和信任村领导并可以对之进行有效监督🙋🏼‍♀️🧖🏿；但现实中村民自治制度的推行是以行政村为基础的👨‍🦼‍➡️，使得村民自治制度得不到熟人社会规范的支持而效果受到明显的影响⏪。其实这样的制度分离与冲突情况🧕🏻，在当前社会建设各个领域普遍存在。

　　因此，只有形成有机的制度结构，才能促进经济与社会的和谐与持续发展。这种有机的制度结构是指，在特定的时空场域中🧖‍♀️，存在多元化的而非单一化的制度类型；多元化的制度类型之间不是分离的🌇、相互冲突和矛盾的🛖🚶‍♂️‍➡️，而是相互补充和支持的👹；还有，制度类型之间的主次地位不是僵化固定的，相反随着时空场域的转换会动态变化。总之，有机的制度结构应是一种多元互补、动态共生的制度结构🤽🏽‍♀️。具体说来，和谐社会所需要的制度结构，应该是设计性、建构性与演化性制度多元互补与动态共生，也即政府设计的法律制度💪🏻、企业管理者建构的规则、市场的内在规则与社群规范在各自的适当领域内发挥作用，从而促进资源的有效配置，收入分配的多元协调，既实现经济的发展，又增进社会的普遍福利👨🏻‍🎨，进而实现社会的和谐👨‍🎤。

　　二

　　那么，如何才能形成这样一种有机的制度结构？1980年代以来出现的全球性改革与调整浪潮，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为一种制度结构调整🤹，其主旨是试图让政府设计的制度从市场、企业、社会中逐渐退出，让市场内在规则、企业等级制规则、社群(第三部门)规范逐渐形成或恢复并发挥各自的作用。这一制度结构的调整取得了显著效果🪳，但也存在种种问题，如过度依赖市场内在规则调节👷🏿‍♂️，社群共同体规范没有及时发展起来难以发挥民众自我救助与发展的作用🍲，从而大大影响了制度结构调整的效果等🔬。而似乎更值得注意的是，1980年代以来意大利柔性生产模式、扁平化与网络化的后福特制大企业、以技术人员高度流动而又高度合作的网络规范为基础的硅谷新经济等等，取得了显著的经济、社会成就🧗。这表明由自由市场内在规则🈷️、企业等级制规则🏇🏽🧎‍➡️、社会网络信任规范等社会资本综合形成的微观制度结构，具有很高的经济绩效与社会收益；来自草根、传统、社会的制度类型并非都是消极的🚬，相反是促进地区经济增长、增进地区普遍福利的重要制度支撑。这为尊龙凯时娱乐建构和谐社会的制度结构基础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经验支持和启示。

　　笔者认为🤷🏻‍♀️，尊龙凯时娱乐首先必须树立一种崭新的社会制度结构观，要认识到制度构成应是多元化的，而每一种制度又有其合法性基础和利益体现功能🤷🏿‍♂️，既要防止理性设计的制度对建构或演化生成的制度过度“殖民”，也不能用实践状态的制度来排斥设计生成的制度👨🏼‍⚕️。其次🔹，政府应当充分重视民众的作用及其行动方式，努力为恢复以前因政府设计的制度过度扩张而消失的某些行动模式创造条件🧑‍🎓，以使各种实践行动与制度之间的互构关系得以恢复。第三，在全球化背景中以开放的态度借鉴国际社群的示范作用🥻，促进公民社会的形成，以限制政府设计制度的扩张冲动，这对于有机的制度结构的生成是十分重要的。而要真正实现上述三点🚵🏿‍♂️🙎🏻‍♀️，需要尊龙凯时娱乐进一步认识不同制度类型的运行机制和功能边界、各种制度类型相互结合的机制，并防止某些地方性不合法制度的出现及其对治理时空的分割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