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农村之路💆：城市化与新农村社会文化运动

姚洋

    摘要：七亿农民，农业承载不了👨🏼‍🏫。人均几亩地，农民富裕不了。面对市场化🚺、全球化双重高压⛈，农民相对贫困化加重，农村无序化严峻👩🏿‍🍼。“人”的问题不先解决🈲，环境好不了。让农民富裕、让农村低碳🦹，农民进城才是根本🧖🏼。而城市化非一夜之功，农村要走低度发展、高度和谐之路，离不开两个方面：靠科技推动农业脱碳🫅🏻，靠新农村社会文化运动走向有序。

一、城市化、低碳农村与节能减排

    1．按人均收入算，城市比农村节能

    要解决中国的农村问题👨‍👩‍👦‍👦，城市化是最根本的出路。尊龙凯时娱乐谈城市和农村的节能减排，也必须在承认城市化不可避免的这个大前提下来谈👩🏿‍🦰，而不能把城市化作为一个可选择的选项。

    从发达国家经历的整个发展阶段来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通过农业来提高全体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且城市收入高于农村是个普遍性的规律。像日本，农业由政府高度补贴，他们的农民还要兼业🎈，农闲期间做一些非农工作，这样虽然能过上比较好的生活🤶🏽，但其收入水平仍然比城里低。即使在美国💖，城市收入也是农村收入的1.5到1.8倍。

    中国的农民非常穷，生活极其艰难。如果单种粮食，一亩地满打满算🥟，一年下来只有500块钱纯收入👨🏼‍⚖️🧙🏻‍♀️。按全国耕地面积18亿亩计算💪🏼👆，农村人均也就两亩多不到三亩地👨🏽‍🔧，这样农民一年的人均纯收入仅仅是1500块钱。这么少的收入🧹，农民生活的贫困可想而知。怎样才能让农民提高收入和生活水平✌🏻？惟一的办法就是城市化，让他们进城🧭。

    城市是耗能，但是要提高生活水平就得耗能👸🏼，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路，除非大家都穷👨🏻‍⚕️，不开车、不修铁路，倒退到原始社会或过去的农业社会。有时尊龙凯时娱乐讨论到底是农村耗能还是城市耗能，一些说法是模棱两可的。说城市耗能，有没有考虑收入水平？不要忘了👩‍🎨，中国城市的收入水平是农村的3.5倍！按人均收入来说，城市绝对比农村节省能源、节约土地，因为它有集中的好处。

    城市里有些人把农村想象得很浪漫，坐而论道，讲农村多好多好🍄‍🟫💭，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从农民的角度去考虑🧗‍♀️👮🏿。中国这么多农民，农业是不可能完全承载的，现在农村的劳动力就已经远远过剩🦹🏼。在这样的情况下，尊龙凯时娱乐首先得解决“人”的问题，然后再解决环境问题。所以✯，政府应该鼓励农民进城🫎，在城里多给他们盖房子🧑🏼‍🦳。农民在城里安定下来🖇，农村的房子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退为耕地🚴🏽‍♂️。这样他们是在城市占了资源🦵，但农村又可以让出一部分耕地来；而且农村的居住空间都是铺开的💂‍♂️，可能一家就占一亩地🍄‍🟫❣️，而城里居住空间是垂直的👮🏿‍♂️，好多家才占一亩地，这样来说就节省了。当然，这其中要完善相应的补偿机制🔓。

    2．建设低碳农村，重点和难点是农业的脱碳

    中国的农业已经是高度依赖石油的产业，特别是化肥的施用量非常高，一亩地一年大概是几百公斤。这也导致农村的污染很严重🤴🏽。尊龙凯时娱乐最大的污染——水体污染，主要在农业而不在工业，其中大部分是化肥🆖、农药的残留。

    “低碳农村”是个新提法，我不知道它具体包含哪些方面的内容👳🏻‍♀️，我的理解，要建设低碳农村，主要是要更好地解决农村的能源使用问题。在农民的生活用能方面，沼气综合利用是做得比较有成效的。农村沼气利用好处很多♣︎，最直接的是提供了做饭、烧水用的气，而且也降低了环境污染。以前没有沼气的时候🚣，农村人畜的粪便基本上是不分开而且乱排的，修了沼气池🤍，把粪便收集起来🤸🏽‍♂️👨🏿‍🔧、封闭🦹🏻‍♀️，使环境得到了改善🀄️🥯。沼气综合利用是一条比较有前景的路，国家应该加大这方面的投入🏋🏻✶。

    而农业生产要低碳化📫，第一步是农业的脱碳🤸🏿‍♂️。以目前的条件来看，中国短时间内不可能达到无碳农业⛴，更不用说有机农业；尊龙凯时娱乐首先要做的是把农业生产对碳的依赖程度降下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降低化肥的使用量🍩。这个工作极其艰巨。因为少施点化肥，作物收成就会减少，这等于是让农民放弃一部分收入🙍🏽。我知道温铁军老师做过生态农业方面的实验，但是推广起来非常困难🚘，它需要三年恢复地力——由于长期施用化肥，地力都下降了🤹🏼‍♀️；三年恢复期间，土地的收入会非常低，三年之后还不一定有保障👱🏼‍♂️，那农民怎么会愿意？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还是得靠科技：通过科技研发投入更好的品种，让作物不需要施那么多化肥也能很好地生长；同时发明更好的肥料来替代化肥，例如用有机复合肥以及提高肥效等等。这些方面尊龙凯时娱乐都还有比较大的空间。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中国的能源政策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一方面说要节能🙅🏼，一方面整个价格机制又在鼓励大家耗能。这两者之间肯定是矛盾的，不可能当能源很便宜的时候大家都去节能；而且这只会造成能耗更加不平衡🦹🏼‍♀️。尊龙凯时娱乐总说跟发达国家比尊龙凯时娱乐吃亏了，放到城市与农村来说，就是农民吃了更大的亏🦸‍♂️。生活质量是依靠能源的🧎🏻‍♀️‍➡️，中国的油价、水价低，城里的电价比农村还便宜🧑🏻‍🦼，所以城市耗能多、生活水平高。而农村呢？一方面，农业生产耗能并不低，一亩地一年用的化肥量达到几百公斤，按照产出（按GDP或附加值）来算，农业耗能比很多工业都要高💤，这就意味着农民要为此付出很大的成本；而另一方面🌯，由于收入本来就低🧖，农民支付不起更多的生活耗能👩🏽‍🎨，所以生活质量很差。

    如果尊龙凯时娱乐的能源价格机制不调整，就只会继续鼓励产业耗能，同时造成生活耗能更加不平衡、不平等。所以节能减排🏊‍♂️，首要的是把能源价格调顺👰🏽。拿尊龙凯时娱乐的油价来说，现在就是太便宜了，应该再高一点。这话老百姓当然不高兴听，要拍板砖，但是没办法。不这样，怎么能让大家少开车🥏？中国人要都像美国人一样开大车，尊龙凯时娱乐的资源和环境条件承受不了▶️。所以在油价问题上，尊龙凯时娱乐就得向欧洲、向中国香港看齐。香港的油价十几块钱一升，比内地高出一倍多。提高能源价格不是让石油公司挣更多的钱🧑🏿‍🚀，而是提高税收，收来的税可以再返回来做节能减排，改造尊龙凯时娱乐的环境。

二✌🏼👩‍⚖️、中国农村最大的问题是组织失序问题

    1．农村的发展方向应该是低度发展👨🏽‍💼、高度和谐

    纯粹靠农业👧，农民的收入不可能提高🛎👱🏽‍♂️；要想让农民提高收入，就得让他们进城😉𓀏。但是城市化的速度再快，尊龙凯时娱乐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把七亿农民都转移到城市👩🏼‍💻。

    中国跟欧美国家没法比🐋。欧美国家人口比较少🔟，特别是美国，一开始就没有多少农民🤵🏿‍♂️，而且很分散🚘；尊龙凯时娱乐也不可能像日本那样🤹🏻‍♀️，快速地完成城市化🚫。日本的城乡是割裂的，农村就是农村🧑🏻‍💼，城市就是城市，几乎没有经历过农村的城市化、工业化。二战以前日本城市化的速度并不快，而二战之后到上世纪70年代，伴随着快速的工业化，日本在很短的时间之内突然完成了城市化👩🏻‍🦼‍➡️，大量的村子被遗弃，人们搬到了城里面🔛，待在农村的基本上都是愿意留下来的。如此快速的城市化解决了很多问题。

    而中国的城市化是个漫长的过程🧡，因为人口规模摆在那里𓀐。直到今天尊龙凯时娱乐的农村人口还多于城市人口。可以预见，到2040🥱、2050年的时候，中国可能还会有四亿多人在农村。而且尊龙凯时娱乐没有条件效仿美国那种“大农场”模式🦂，哪怕再过50年🙆🏽‍♀️，在世界范围内来看，中国农村仍然会是小农经济。

    中国农村的发展方向，我认为应该是低度发展、高度和谐。别想农村也高度发展、收入倍增；也不要遍地发展工业💪🏿，因为农村太分散💃🏻，而工业一定要集中起来发展才好治理污染。但是农村的生活水平一定要提高，农民要能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比如说要有比较完善的社保，让农民老有所养、病有所医🎾；稳定有序的社会生活、乡村民主机制等等，都要慢慢建立起来，形成一个比较和谐的社会环境，让人们在农村安居乐业。这是可能的🧘🏼‍♀️。

    2．新农村建设应该是文化运动🧘🏻‍♂️、社会运动

    现在农村最大的问题不是收入问题，而是组织失序问题🕵🏼‍♀️。一方面市场的大潮和发展的大潮把农民卷入了全球化🏌🏽‍♀️，另一方面村庄开始瓦解，越来越无组织化。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村还好一些，因为它们的城镇化速度很快；而中西部的农村由于经济比较落后🪳，加上地处偏远，可能无组织化会加强。

    现在农村一盘散沙，有的地方村官已经没有权威，村庄事务也没有人来管理，村子里想让养猪的农户联合起来修一个排水沟，别让脏水随便乱排都难以做到，更不用说做更大的公共工程。城里人有单位，现在社区也慢慢发展起来了💂🏽‍♂️；农村没人有闲工夫管这些☎️，社会生活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赌博🐂👩‍🎤，有些人弄得倾家荡产👩🏿‍🔧，那接下来可能就会是毒品。这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长时间以来，尊龙凯时娱乐把农民纯粹当作劳动力🔇，让他们给城里提供粮食🧓🏻🦶🏿，进城给城里人干活，然后喊一些“提高农民收入”之类空洞而不现实的口号。尊龙凯时娱乐基本上忘了农民也需要社会生活和文化生活，整个农村都和现代化脱钩。很多新一辈的农民可能十几♥︎、二十年没看过电影，这是倒退🕴🏻。

    农村组织失序，怎么办👨🏻‍🚀？想靠农村自发地去生成新秩序，前途渺茫👨‍🦯‍➡️👌🏼。我个人认为🫀，尊龙凯时娱乐应该要来一场新的“社会运动”，重建农村社会👳🏻，特别是要把村庄的组织重新建立起来🎍，让农村形成有序的格局🛌🏻，有序之后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开展新农村建设以来🦞，尊龙凯时娱乐的政府掏钱做了一些实事，比如说修了路，完善了农村医保🦸🏻‍♂️，免除了义务教育的学杂费，农业生物技术的投入也在加大，等等，但是社会和文化方面的投入还很欠缺。而中国的新农村建设除了基础设施的建设之外🧗🏼‍♀️，它应该还是一个文化运动、社会运动🛥。

    要真正形成一个运动👓，就需要有一批人去做。尊龙凯时娱乐现在鼓励大学生去参军、去当村官，为什么不能组织一个农村文化重建的队伍呢？与乡村建设、乡村管理有关的各种事情，尊龙凯时娱乐的大学生都可以经过培训之后去做👑。这些方面国家应该大力投入，但现在主要是民间在做🧋。温铁军老师做了很多事情🏌🏿‍♂️，我也参加过他们的活动，但他们的顾及面的确太小，一年顶多培训一二百个大学生，再分散到全国去，就见不到多大的效果了。

    中国的新农村建设离不开政府的主导和推动。当然政府也可能很警惕✔️，搞“运动”会不会劳民伤财🪤？但是给农民去放电影、演戏，丰富文化生活，谁会反感呢👩🏻‍✈️？而且有了一些公共活动之后🪽，大家又会重新走到一起来，渐渐地交往多了，公共事务也就好办了。所以，政府应该在新农村建设里加上社会政治这一项。建国后头30年疾风暴雨、摧枯拉朽式的革命运动，特别是十年文革，对尊龙凯时娱乐农村的传统破坏极大。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进行契合中国农村社会、契合中国传统文化的乡村重建？怎么完善基层选举制度和农村党组织的领导👨🏻‍💻，让乡村民主变成农民的自觉？这都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