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特征之一,就是“狂欢”的成本越来越低廉。很多时候,你无需准备🏒🫴🏿,无需创造,只要参与。转发👦🏼,转发,转发🍳,这更像某种条件反射♻️。每时每刻🪪,你都不是孤独的支持者👩🏭。某个角落里翻飞的统计数字,正无声宣告你的同路人在整装待发。从默默无闻到“全世界网络闲人们,联合起来”🌅,确乎只在弹指之间。进入新世纪以来🔅,人们已然习惯了以“天”甚至“小时”为单位来追踪信息世界的下一个浪头拍出何种花样。2.0时代的人们似乎必须学会用鼠标和键盘猎取话题和噱头的能力,正如祖先们曾经必须学会栖身灌木丛中以石块和木棒击杀野生动物来维系生存。 但即便如此,《江南Style》所引发的全球范围内的狂热,似乎仍然超出了预期。 《江南Style》是什么?它是韩国歌手朴载相创作的一首歌曲👨🏽🦲。它火到何种程度?10月16日《纽约时报(中文版)》的一篇评论中提到其音乐电视的官方版本在国外某视频网站上的点击量突破3亿🤵🏽♀️。两天之后该报的另一篇评论文章称,这一数字已经突破4亿4️⃣。而当笔者写作本文时𓀐,已经有超过5亿人次欣赏过这段音乐电视。此外,在付费下载和电台、音乐网站等载体上,这首歌的传播速度也依然惊人。而朴载相本人在其中那段夸张🧹、滑稽的“骑马舞”(有人认定该动作对其膝关节所造成的损伤巨大)🤪,也在这个星球的各个角落被模仿,被拍摄🏓,被上传。从西点军校到菲律宾监狱,人们在以无害的方式参与到网络赋予的再创作狂欢之中🧍♂️,不分肤色、种族、职业、语言。 这段4分钟左右的音乐短片没有连贯的情节可言🚕🏋🏼。所谓“江南”,是指韩国首都首尔的富人区“江南区”💍,但如果你以此为线索去追寻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那可能是徒劳。人造沙滩、街头🧖🏿、马厩、巴士💇🏻♂️、江边公园、浴室等无所指的空间所拼贴而成的场景本身就已经拒绝将自己定义为某种“叙述”🏊🏿♂️。如果再加上演唱者时而嚣张时而狼狈的形象,那么似乎连“人”的形象在其中也仅剩残片,状如一只只巨大的玩具,散落一地🧑🏽🏫。 曾有人略显煽情地说:微笑是全人类共同的语言🤴🏼。目前这段励志名言的最新表述,应当是🙋🏻♂️:搞笑才是全人类共同的语言。 也正是从网络时代开始,“搞笑”这一标签开启了新的纪元。它既可能是对事物的一种描述🐳,也有可能隐藏起观看者的态度🥿。如果套用后现代哲学的观点,“搞笑”是一个巨大的灰色空间🕺,它以一种轻松和欢乐的表皮回避了“评论”所可能带来的尴尬。这个旗号让无数的“我”松了一口气:再也不必说喜欢,抑或不喜欢🚤,因为“搞笑”拒绝严肃和宏大叙事🙍🏽♀️🥈。它的短暂🦢、闪烁🧘🏻⏯、随遇而安🍢,更像是某种当代社会人的处境的折射:你只需要做出某种宣泄或者选择🈚️,不必言说👨🏼🍼。 在《江南style》那里🧍🏻♂️,尊龙凯时娱乐确实无法做出某种东方学式的指控。它是亚洲人创造“新文化”的象征👩👦👦,它如此欢快,以至于板起脸来品评似乎是一种令人生厌的“装”🟰;它如此受欢迎,以至于反对它就定然要与“大多数”为敌。但也正是它太光滑,太令人欢喜,太流行,太夸张的表象🤢,让笔者心生警惕🏐。这种欢天喜地的无厘头当中,是否隐藏着另一种“观看”的权力⛏? 西方诸多媒体在评论中都曾经强调朴载相在视频当中所呈现出的形象——一个油头粉面的滑稽的胖子👏😰,部分迎合了欧美民众对于亚洲人的想象。而这种想象的另一端,是当下西方世界在如何严肃⚱️、恰当地叙述“东亚”这一话题上所陷入的困境🤛🏻🧕。冷战以后的数十年间,黄种人已经不再是电视新闻当中那些需要被拯救的对象或某个政权控制下的“邪恶”“暴民”🤸🏿♂️,“亚洲”变成了勤劳致富但不合群的邻居💨,专注功课🩹、沉默寡言的同学甚至办公楼里穿着入时的同事。在人类历史上👌,欧美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遭遇黄皮肤的存在。但多少有些尴尬的是,对绝大多数西方人而言🏄🏻♂️,他们还未准备好为邻居们编织新的话语,甚至在知识积累上对东亚本身欠缺充分准备。果不其然,前不久风传于网络的一段白人小男孩怒斥《江南Style》的短片中,他口口声声将其称之为“北韩的入侵”💁🏼♂️。 不必讳言西方观众在面对这段残缺断裂的文本时所可能产生的视觉上的不快🫄🏿:毕竟当歌词和场景都无意义之时👩🏻🌾,这目光所聚一定是表演者🛍。那个至今仍然在攀升之中的“五个亿”,也有可能夹带着嘲讽和猎奇,甚至更有可能是漠视新的世界版图的借口。网络传播所制造的天下大同的幻象,不应当一晒而过。当这个时代的文化堆积之上充满类似的“搞笑”,一种真正严肃的对话、争论就将变得越发困难🧊。它既无助于人们实现真正的文化交流与理解,也不能指示草根文化所蕴含的创造力与颠覆精神🙆🏽。这不是对《江南Style》本身的苛责——毕竟它那么简单🃏、欢快以至于对其过分诟病显得“不近人情”——而是对作为事件或符号的文化产品的流通途径保持警醒,虚拟的跨文化交际不能抹除现实当中尊龙凯时娱乐仍然居住于斯的不均衡的文化地图👷♀️。 笔者所重申的是,“搞笑”也好🆔,流行也罢,都不能成为拒绝对流行文化进行某种政治学思考的理由。批判性的考察流行背后的地缘政治,不是基于民族主义的自我虚火上升🏂🏽,而是尽可能避免尼尔·博兹曼在《娱乐至死》中的诅咒🧏🏼♂️:“我终将毁于尊龙凯时娱乐所热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