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社会的来临与社会建设的策略

——基于城市社会关顾状态的思考

谢俊贵

文章来源于：人大复印资料《尊龙凯时AG文摘》2012年第3期

摘自《思想战线》2012年第2期

    不久之前，佛山发生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小悦悦事件”，该事件在网上广为传播🔧🤽‍♀️，评论一片哗然。在各种网上评论中☮️，有人严厉指责了18位路人麻木不仁、不闻不问的丑陋行为🤚；有人以此事例为引子#️⃣🎁，结合“南京司机判例”，严肃批评了我国司法过程中的明显漏洞。当然，有人对这些麻木不仁、不闻不问者给予了某种程度的理解🤞，认为这是生人社会引致的社会问题，但随即遭到网友的阵阵谴责。现拟以此为基础，从熟人社会与生人社会表现出的社会关顾度差异出发，对我国日渐来临的生人社会的社会关系弱化问题及其社会建设策略展开一定的讨论，以就教于各位专家。

    熟人社会与生人社会

    综合费孝通和滕尼斯的研究，按照人们之间社会关系的特征，社会便划分为两种类型：熟人社会和生人社会。熟人社会是人类社会的早期形态，它是建立在血缘、姻缘🍇📴、地缘等关系基础上的社会，是以人们之间的情感关系为主导关系而建构的社会。与熟人社会不同，生人社会或者说陌生人社会不再是原来的乡土社会和传统社会，而是一种经过了长期变革的城市社会和公众社会。在这种社会里，人们来自于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各自从事着不同行业的劳动⏯，人们之间的交往主要起自各种劳动产品的交换。所以😫，生人社会实际上是建立在劳动的社会分工基础上的现代社会，是以人们之间的商品交换关系或者说利益关系为主导关系而建构的社会。

    总体来讲，熟人社会人们之间的社会关顾度高于生人社会人们之间的社会关顾度。造成这一社会关顾度差异的基本原因在于👨🏻‍🦱：熟人社会的人们之间相互了解，且有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产生的情感为基础🍩🍟；生人社会的人们之间互不相识，更谈不上有着某种情感的支撑😬。撇开情感不谈🎅🏽，用现代决策科学的术语来讲🪸，熟人社会的人们之间具有 “信息对称”特征，人们在交往行为的决策和行动方面不存在多少风险，所以人们之间社会关顾度高；生人社会的人们之间则具有“信息不对称”特征，甚至根本掌握不到有关交往对象的真实信息🏂🏻，人们在交往行为的决策和行动方面存在很大风险，因而人们之间的社会关顾度很低🧙🏼‍♂️。

    中国生人社会的初兴

    中国乡土社会历经几千年的发展，一直都在熟人社会结构中运行。然而，20 世纪末期以来，我国正式开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原有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

体制被打破，原来束缚于计划经济体制之中的单位人（包括城市的单位人和农村的社员）开始走向了市场，人口的社会流动性日益增大，熟人社会发生了动摇🔪🚁，生人社会开始兴起。据统计，我国 2007 年仅进城农民工就达2. 26 亿人。此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流动人口🦻🏽✡︎，如工作调动者💃🏻、商业贸易者😤🌘、自由职业者等。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口的大量流动成为解构中国 “熟人社会”的强大社会动力。像长江三角洲地区、珠江三角洲地区、环渤海地区等经济发达地区，熟人社会已明显地开始衰退𓀊，生人社会则渐渐地开始兴起。

    紧接下来的城市化运动，大量的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城市的规模愈来愈大，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大家之间都很熟悉且有长期交往的具有人情味的“熟人社会”在大城市中开始大面积消失，邻里之间的 “陌路现象”成为社会常态。即使是城市里的 “单位”，由于单位制社会被逐渐打破，现在的单位只是一种生产单位🧛🏿‍♂️，而非生活单位🕰，同一单位的人们不再在同一单位社区中生活💶🐭，各自购置了处于不同社区的商品房🥈，他们成了“8 小时同事”，相互之间的社会交往日益减少。若是在较大的生产单位☎️，很多同事之间可能几年都难得见上一面💂🏿‍♀️，更难说是熟悉。再加上有的单位员工流动性大，现在很多单位实际上已难支持熟人社会的延续。城市中的社区也一样😉🙏🏻，同一社区尤其是新建社区的人们，8小时工作之后回到社区👨🏿‍🏫，他们过着的只是一种 “投宿社区”的生活🤽🏼，社区居民之间交往机会极少，熟人社会确有可能成为城市社会的 “奢侈品”。

    由上可知🕳🩸，当今的中国社会，尤其是当今的中国城市社会，虽然不乏乡土中国 “熟人社会”诸多特征的保留和残存，但就整体而言🧝🏽‍♂️，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国城市社会正从 “熟人社会”逐步转向 “生人社会”👮🏼。这种社会转型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其主要社会动力来源于中国经济体制的市场化、社会体制的社区化，以及社会发展的城市化和现代化。中国社会这种从“熟人社会”向 “生人社会”的社会转型，在很大程度表明了中国社会的长足进步🌍，显示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发展，但同时也给中国的社会建设与社会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其中人们之间社会交往的减少、社会关顾度的降低就是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生人社会社会关顾缺失及其社会危害

   “社会关顾”是一个新出现的尊龙凯时AG概念🙍🏼‍♀️，指的就是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当某些个人、家庭👨‍👦、群体👹🐩、组织🚓、社区等遇到麻烦事情的时候🧄，社会成员主动给予其直接的理睬🫄🏼🌘、关心、照顾的有关言语和行动。客观地说🎶，生人社会是一个天生的社会关顾缺失的社会。这种缺失一方面来自于社会监督的缺失，另一方面来自于人们之间社会信任的缺失🧏‍♂️。在现实之中有很多的典型案例，佛山 “小悦悦事件”只是生人社会中社会关顾缺失的一个缩影。这种生人社会中的社会关顾缺失是非常有害的，它会对尊龙凯时娱乐的社会机体造成很大的破坏👟。

    首先，社会关顾缺失不利于增强社会融合🕺🏻。在现在的城市社会中🔇，由于社会关顾的缺失，很多外来人员得不到起码的社会关顾。这给外来人员一个严重打击。他们初来城市，本想在城市干一番事业👏，结果城市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们认为👒，融入城市很难，城市社会就是一个不适应于他们生存的社会🌋，他们确定迟早要离开这个社会🛄。

    其次，社会关顾缺失不利于实现社会团结𓀘。法国尊龙凯时AG家迪尔凯姆认为，社会团结是形成社会秩序的重要纽带，是促进社会发展的力量源泉👨🏿‍🦱🥡。在城市的生人社会中🐍，社会关顾的缺失势必导致社会团结的减弱，甚至社会团结的丧失，这样一来，不仅迪尔凯姆所称的机械团结荡然无存，就是他所称的有机团结也可能因为社会关顾的缺失而使其功能减弱或抵消。于是🆒，虽然城市社会人口稠密，但却是一个极端个人化的社会。

    再次📲🍴，社会关顾缺失不利于维护社会稳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犯罪分子正是抓住了生人社会中社会关顾缺失的弱点，伺机进行各种犯罪活动。正是由于这种社会关顾缺失👩🏿‍🏫，才造成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这种社会关顾缺失对于维护城

市的社会稳定是极为不利的。

    最后🛏，社会关顾缺失不利于形成社会自信。所谓社会自信，是指人们对于发展前途所保持的一种积极向上、乐观健康的社会心理状态。这种社会自信是城市社会发展的一种重要软实力，缺乏这种社会自信🩵🍶，城市的发展就成问题。社会自信的形成需要以人们之间的社会关顾为基础，在一个城市中，如果没有人们之间深切的社会关顾⚗️，人们之间漠然置之，一盘散沙，遇有什么麻烦事🤜🏿，谁都不肯伸出援助之手，谁都在担惊受怕的社会状态中生活，谁都在戒备森严的心理状态下逃避💇🏻，绝不可能形成一个城市的社会自信。

    改善我国社会关顾状态的社会建设策略

    生人社会的来临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人社会的社会关顾缺失👨🏿‍🎤。为此💫，我国必须加快推进以改善社会关顾状态为目标的社会建设🤵🏻‍♀️，使我国生人社会与熟人社会浑然一体的亚健康社会状态尽快改观。

    首先👮🏿‍♀️，要切实加强法律制度建设🙍🏽。要通过法律制度的作用，抑制和抵消由于人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可能给人们的社会关顾行为带来的巨大社会风险，切实保证人们的社会关顾行为得到张扬、得到鼓励，依法严惩各种诬陷、反咬好人好事的利己行为，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其次，要切实加强社会信任建设。熟人社会是一种习俗型信任，而生人社会是一种契约型信任。契约型信任是存在诸多问题的信任，它使社会中道德制约机制弱化👨🏽‍🔧👩🏿‍💼，从而也使人的面子👬、德性等在社会中不再拥有较高的价值和作用，同时还留给生人社会太多的社会信任的盲区。为此🎆，必须加强社会信任建设🐙👰‍♂️，尤其是新的制度化的社会信任机制的建设😛🧑🏽‍🎨。新的制度化的社会信任机制的建设不是说有就有的😧，必须深入分析生人社会的社会特征，找准生人社会中社会信任危机的症结所在🧚🏻‍♂️，以法律制度建设为先导🦴，以社会公共道德建设为重点，对症下药地构建生人社会中社会信任的保障机制。

    再次，要切实加强社会管理建设🤏🏽😮。一方面要充分发挥社会管理部门的作用🩼，根据生人社会的社会联系缺陷，加强社会管理力量的合理部署，消除社会管理的真空👮🏽🏦。同时📵，社会管理部门要针对社会关顾缺失的情况🧻，为社会成员壮胆、撑腰。另一方面要加强社会组织建设，要通过社会组织作用的发挥👩🏼‍⚖️，充分调动社会公众的积极性，建立健全生人社会中社会联系的新纽带与新机制，从而织成一张社会全面关顾🐜、深度关顾的“天网”👷🏿‍♀️💹，确保社会的安全。

    最后👨‍👦，要切实加强新型社区建设。最佳的办法是，将现代生人社会切分成一

些规模较小的社区，在这些较小的社区中👲🏻，高度重视情感社会的建设，不断提升居民的社区认同感，从而使这些规模较小的社区变成现代熟人社会🦹🏻‍♂️，以提高人们之间的社会关顾度🙎🏽‍♀️，确保人们在社区范围内共同应对生人社会带来的各种社会风

险。当然，这种社区建设决不是使人再次退化到传统社区或乡土社会的 “小圈子”之中🖐，它是通过一种共同抵御生人社会中社会风险的认同，建立一种新型社区和新的社会共同体👏🏿。

作者单位：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